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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

將術後的嚴巧書送回家後，陶思才打車回到靜園公寓。跑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，陶思看了一眼手機，已經五點一刻了。

緊接著，她就看見了許宴。男生站在車邊，穿著一身筆挺修身的休閑西裝，正等她等得望眼欲穿。

陶思暗呼一聲糟糕，她連忙小跑上前。

“許宴——”

許宴聽見陶思的聲音，才緩緩擡起頭，他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，神色淡漠。

陶思氣喘籲籲地停在了他面前，解釋著: “對不起，我遲到了，有些事情耽擱了。”

許宴靜靜看著陶思，還是面無表情， “既然這麽忙，何必還約我。”

只要他一想起，自己白天被陶思敷衍地掛了電話，許宴就想裝一裝清高。但現在看到她累得喘氣的樣子，他的心又不爭氣地軟了。

陶思看得出許宴是在故作別扭，她也知道白天自己有點冷漠了。但許宴來電話的時候，女醫生正在和她叮囑嚴巧書術後的註意事項，她沒辦法才匆忙掛了許宴的電話。

陶思今天穿著平跟鞋，矮了許宴一截。她踮起腳尖，對著許宴緊繃的下巴呵一口氣， “別生氣了，我錯了。”

許宴壓根沒有生氣，但他見陶思這麽主動哄他，機會難得，他索性一裝到底， “那還要不要出去”

他甚至沒有低下頭就她的奮力踮腳，依舊嶙嶙佇立。

陶思本想吻他，但奈何他不低頭，她只有折中，最後吻上了他的喉結。

溫熱的唇瓣覆上喉結的輪廓，許宴被她這麽一撩，身體立刻像著了火一般。什麽賭氣什麽傲嬌全部拋諸腦後，他此刻只想把她吻到身軟，好報覆她主動挑起的沖動。

當這個綿長的深吻停下後，陶思看見許宴的神情松懈下來，她得意地笑了。

“走吧，再不出發又要遲到了。”陶思跳開一步，率先跳上了副駕駛的位置。

她在導航上調出了目的地的位置。

許宴見目的地在X城衛星城，車程有一個半小時，便問: “要出城去”

陶思故作神秘，沒有立刻解釋，她只道: “放心，不會拐賣你的。”

直到現在，她也沒有提起他過生日的事情。許宴不由得好奇，她真的是要給自己什麽生日驚喜嗎

***

七點整，墻上的掛鐘穩穩地報時了，電視裏也響起了新聞聯播開場音樂。

胡南燕看著時間，還在想著陶思怎麽還不到家。

就在這時，防盜門上響起了歡快的敲門聲，和陶思喊的一聲: “媽——”

許宴站在陶思身邊，聽見陶思這聲呼喊，才肯定了接下來他要見的是什麽人。

就知道許宴會緊張，陶思趁胡南燕還沒開門前，打趣他: “別緊張，你今天帥得很。”

許宴清了清嗓子，鎮定自若地回應， “緊張什麽，我自信著呢。”

門開的一瞬間，許宴楞住了，因為房間裏是一團漆黑。現在這個時節，天黑的早，許宴不禁納罕，屋子裏怎麽不開燈。

胡南燕站在玄關處，笑意溫柔， “許宴是吧，你好你好，快進來。”

許宴見陶思的媽媽已經知道了自己名字，便禮貌地彎腰行了一禮， “我是許宴，阿姨您好。”

“我媽媽姓胡。”陶思在一旁介紹著，她將胡南燕買好的新拖鞋遞給了許宴。

“胡姨好。”許宴又禮貌地重說一遍。

三個人在玄關處說著話。陶思換好拖鞋後，直接關上了防盜門。

這下，走廊裏的光亮也被隔絕在外。在一團化不開的漆黑中，許宴才註意到屋子裏不遠處的某個方向，忽閃忽閃地亮著微光。

他頓時明白了，眼眸中一時有了溫熱的感覺。

這是在他母親消失後，第一次有人，在家裏給他過生日，還點燃了生日蠟燭。他的父親忙於工作，似乎從不記得他的生日。十幾歲的時候，吳采樺會給他過生日，但也就是帶上許宿和他一起，找一個精品飯店，貴貴地吃上一頓。

陶思引著他走向飯廳，閃爍的燭光越來越明亮。

許宴看著桌子上精致的生日蛋糕和環繞周圍的幾碟家常菜，靜默了許久，除了感動，他不知該說什麽。

“坐下坐下，該許願了。”陶思幫他拉開椅子。

一個個場景都和遙遠的童年記憶重疊了，許宴心中說不清的滋味。他坐了下來，合上眼睛，仿佛回到了他母親還在他身邊的歲月。

蛋糕，蠟燭，許願，這樣的慶生場景，或許對千萬個家庭來說都是雷同的，但對許宴來說，確是久違的珍貴。

他只暗暗許了兩個願望。

他怕太多會實現不了。準確說，除了這兩個心願，其他的，他都不在乎。

一個是希望能盡快找到母親的下落。

另一個，是希望以後的每一個生日，都有陶思陪他過。

隨著蠟燭被他吹滅，胡南燕點開了房間的燈。一瞬間的明亮讓三人都瞇長了眼睛。

陶思親昵地攬住胡南燕的脖頸， “媽，今天辛苦你了，一個人忙了大半天吧。”

胡南燕向許宴解釋著， “其實小思本來還想提前回家幫忙布置房間的，但是她突然有事情，白天就沒回來。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這麽多，再說年紀大了也沒審美，就一切從簡了。”

許宴忙接道: “一點不簡。很感謝。”

胡南燕輕輕掐了一下陶思的臉頰，手指完全沒用力， “你這丫頭啊，交了男朋友也不早點和我講。今天才和我講。”

許宴笑著替陶思解圍道: “我們也才剛交往不久。不怪陶思。”

陶思依舊依偎著胡南燕，玩笑道: “我這不是要給他一段考核期嘛，他合格了才能來見媽。”

許宴聽聞自己已經合格了，不由得暗暗笑了。

“好了，吃飯吧，你們一定很餓了。”胡南燕起身，從電飯鍋裏新乘出熱熱軟軟的白米飯。將飯碗放在桌上的時候，胡南燕又叮囑陶思: “你別挑食了，今天是許宴的生日，多吃點。”

陶思點點頭， “那當然。”

換了平時，陶思吃晚飯很少吃主食。

許宴見陶思願意為自己打破原則，不由得心生喜悅。他覺得這是他這麽多年來，過得最溫馨的一個生日。

席間，三人聊了許多。

許宴也大概猜出，陶思的父母年輕時就是才子配美女的關系。他也理解了，為什麽每當有人說他和陶思郎才女貌如一對璧人的時候，陶思都不以為意。

感情裏，她應該並不相信般配。

為了趕在半夜前回到靜園公寓，十點鐘，陶思和許宴就離開了胡南燕家。

回家路上，陶思問許宴， “沒經你同意就帶你來見了我媽媽，你不會介意吧。”

許宴開著車，目不斜視，聲音卻溫柔， “不會。”幾秒後，許宴又道， “你願意讓我接近你的生活，我很開心。這個生日，也是最好的。”

陶思撫著中指上昂貴的情侶對戒，聲音猶豫， “其實我也準備了你的生日禮物——就在我包裏。”

她的話音剛落，許宴就打了右轉燈。

哧——剎車的聲音響起，奔馳車靠著路邊停了下來。

許宴拉好手剎，又打了雙閃，而後看向陶思， “快交出來。”

陶思沒想到許宴有這麽焦急，她有些後悔提起這茬。尤其是，這個她花了好幾個晚上熬著夜精心準備的禮物，她其實不太好意思拿出來。

最終，陶思還是打開了背包，掏出了一個薄薄的畫本。她哆嗦地遞給許宴，也不忘請求他， “要不還是等你回家了，自己看”

許宴發現她的面頰已然飛紅，不禁更加好奇。他片刻也等不了，只想立刻就看了她的心意。

薄薄的畫本，裝訂著五張質地厚重的畫紙。

許宴翻開畫本，他的目光凝住。

第一張，銅褐色的防盜門前，女生的手覆在門把上，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男生，神色警惕。

第二張，線條清晰的辦公室裏，男生戴著金絲平面鏡，凝神看著電腦屏幕，女生忐忑地坐在面試的位子上。

第三張，空無一人的工作室裏，男生站在樓梯上，女生手中握著一枚嶄新的雕花銀簪。

第四張，細密如織的雨中，男生坐在車裏，副駕駛的車窗搖開了，他看著防雨檐下佇立的女生。

“好了，好了，別看了。”陶思眼見著許宴要翻開最後一張了，她紅著臉，想打斷他。

許宴捉住她胡亂伸來的手，將她控制了住，繼而翻開了最後一張。

最後一張，幽深黑暗的樹影下，男生認真吻著女生。兩人的身影只被勾勒了輪廓，即便沒有細節處理，許宴也能想象出他們的神色。

陶思只覺面上作燒，她慌忙解釋著: “因為沒有照片，又想都記下來，就——就隨手畫了幾張——”

其實陶思不止畫了這五張，還有十來張，但因為不滿意，被她撕掉了。

許宴合上畫本。

“本來想著讓你回家自己看的，太不好意思了……”陶思縮在座位上，不敢打量許宴。

“我很喜——歡。”

他的聲音有些顫抖。連他自己都沒預料到。

這一刻，許宴比任何時候都要肯定一點——她是真的在意自己，在意兩人的感情。

下一刻，許宴解開了安全帶，他向陶思靠近，輕輕拂開了她覆在面上的雙手，讓她與自己對視。

他說: “陶思，等你忙完新游戲demo，和我一起去見我父母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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